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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8 絕對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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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跳舞,一個人唱歌,一個人生活。在單戀的世界裏,在暗戀的世界裏,所有一切都僅僅只是一個人的故事;這很愚蠢,這很無助,這很孤單,這很痛苦……這一切都心知肚明,卻依舊無法控制內心澎湃的情感,苦澀而瘋狂,迷茫而幸福,哪怕只是註視著對方,哪怕只是守候在旁邊,也還是無法控制地開始沈淪。

我愛他,我愛她。

這就像是魔法咒語一般,一步一步地逼迫自己走向癲狂,飛蛾撲火也在所不惜。沒有幽怨,只是苦澀;沒有憤怒,只是茫然;沒有眼淚,只是失落;沒有驚天動地,只是獨自歌唱;沒有跌宕起伏,只是心潮澎湃……但單戀和暗戀的情感,卻是如此細膩而充沛,卻又是如此動人而美好。

沒有任何花哨的動作,也沒有任何誇張的方式,甚至就連表情和眼神都沒有太多的修飾,剝離了所有表演的負擔,返璞歸真,幹凈、純粹、簡單、真誠、直接的一段演唱,所有的重量都寄托在了那婉約動人的旋律之上,卻爆發出了驚人的表演力量

一個眼神,一個笑容,一個垂眸,一個凝視,一個腳步,一個顫抖,一個挺身……每一個動作都精簡到了極致,卻恰到好處地撞擊在每一個節點之上,完美無缺地將歌詞和旋律結合起來,如此準確,如此深刻,如此巧妙,那細膩而真切的情感一下又一下地擊打在觀眾的心靈之上,在大腦反應過來之前,震撼就已經洶湧而至,幾乎讓人窒息。

舞臺,眼前那小小的空地就是一片舞臺,藍禮就站在這片舞臺之上,綻放出萬丈光芒!

內森張大了嘴巴,滿臉錯愕地看著藍禮,淚水早就已經模糊了視線,整個世界遁入一片朦朧之中;可是他依舊舍不得移開視線,甚至就連眨眼都不敢,感動的情緒在胸膛裏橫沖直撞,整個人徹底丟盔棄甲、潰不成軍,呆楞地站在原地,無法動彈。

即使是“抗癌的我”片場拍攝時,內森也不曾感受到如此直接、如此兇猛、如此真切的情緒,大腦完全繳械投降,猶如一葉扁舟般,在疾風驟雨的風暴裏隨波逐流,徹底淹沒其中。

不僅僅是內森,羅伊也瞪大了眼睛,眼底閃爍著敬佩的光芒,內心深處的驚嘆一波接著一波,著實忍不住就想要鼓掌,那種沖動是如此洶湧,幾乎就要失去控制。現在羅伊終於明白,為什麽劇院觀眾們總是熱衷於鼓掌,因為那撲面而來的震撼根本無法宣洩,鼓掌就是唯一的途徑。

藍禮是一名出色的演員,對此羅伊十分讚同;可是,每觀看藍禮的演出一次,羅伊內心的驚嘆就加深一分。

今晚,羅伊才真正明白“學院出身”是什麽意思,“愛瘋了”、“超脫”、“活埋”,這些作品都沒有能夠真正捕捉到藍禮表演之中的精髓至少是表現派演技的精髓,只有真正地站在舞臺之上,那揮灑自如、行雲流水、飽滿細膩的表演才能夠發揮到極致,沒有任何修飾,沒有任何調整,卻猶如驚濤駭浪一般讓人喘不過氣來。

“所以,感覺如何?”表演結束之後,藍禮輕輕地在原地跳躍了兩下,放松了一下肌肉,微笑地看著內森和羅伊,投去了詢問的目光。

羅伊和內森兩個人都瞠目結舌:上一秒還沈浸在“形單影只”的情緒之中,下一秒藍禮就已經恢覆了正常?這……這也太自如了吧?兩個角色有著天壤之別,但藍禮卻如此輕描淡寫地完成了切換?這著實是不可思議。

沒有得到答覆,藍禮抖了抖雙手,輕笑了起來,“看來還是太久沒有打磨基本功了,某些細節的控制不太好。我們看一下回放吧!”藍禮活動著肩膀,挑剔著自己剛才表演的毛病,“幸運的是,這不是真正的舞臺,我們還是可以觀看回放,隨時做出調整。如果站在舞臺上,這可就是事故了。”藍禮居然還有心思開玩笑,內森的下巴已經要推不回去了。

這就是真正的表現派演技,即使是“超脫”也比不上,這是完完全全回歸舞臺的表演,雖然眼前有攝像機在拍攝,但藍禮卻是關註著內森和羅伊兩位觀眾展開表演的。

站在舞臺之上投入表演時,演員的大腦必須保持絕對清醒,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又正在整出劇目的什麽位置;然後根據彩排的內容,精準地契合每一個情緒,精確地表現出每一個節點。

以剛才這首“形單影只”為例,什麽時候走位,什麽時候面對觀眾,什麽時候轉身背對觀眾;什麽時候苦澀,什麽時候悲傷,什麽時候痛苦;什麽時候停頓,什麽時候呼吸,什麽時候爆發;更為重要地是,每一個節點都必須和旋律、歌詞完全契合在一起,哪怕僅僅只是錯開了半秒,接下來演員也必須做出調整。

整個表演過程中,抽離演員的個人情緒,也抽離角色的情緒掙紮,以客觀而冷靜的視角,精準而細致地進行控制,以完成表演任務。

在方法派演技之中,艾潘妮的情緒可能徹底決堤,乃至於分崩離析,收不回來;又或者是苦澀難當,失魂落魄地不知所措,那啃心蝕骨的痛楚可以有無數種表達方式,而且情緒也可能演變出無數可能。

但在戲劇舞臺之上,這卻是不允許的。

一來,舞臺十分廣闊、距離太過遙遠,那些錯雜而細膩的情緒,觀眾根本捕捉不到,反而會導致表演節奏變得拖沓起來。

二來,演員過於沈浸於自己的情緒之後,導致了收不回來,那麽下一幕的表演怎麽辦?在電影拍攝時,演員可以離開鏡頭,深呼吸、放松情緒,重新找回狀態,但在舞臺之上,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

三來,演員的情緒必須與臺詞、旋律、歌詞、整個劇目的節奏契合,爆發是允許的,但也必須控制在合理範圍。因為戲劇是一個整體,一名演員的失控,可能影響到現場演奏的交響樂隊,可能影響到對戲演員,可能影響到舞臺道具的搬運,可能影響到下一幕演員的演出。

這也是表現派演技的核心奧義,抽離演員對角色的共鳴,僅僅只是理解情緒、表現情緒、呈現故事,通過自身演技的純熟和深刻,配合劇情和舞臺達到震撼的效果。控制,貫穿整個表演的始終,確保演員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將要幹什麽。

正是因為抽離了演員與角色之間的深刻羈絆,表演結束之後,藍禮迅速就擺脫了角色的影響,重新恢覆了正常。

當然,這不意味著演員就不需要解讀角色了。表現派演技的角色解讀,還有其他準備工作,那都是在登臺之前完成的,經過一遍又一遍的彩排,深深地烙印在身體和大腦裏。

人們總是說,表現派演技的核心重點在於一人千面,一名演員可以準確而生動地表現出一千個角色,而演員依舊不會深陷其中;而方法派演技的核心奧義則在意一人一角,深陷在一個角色中無法自拔,乃至於走火入魔。

今晚,藍禮就生動詮釋了這一點。

剛剛的表演之中,藍禮是沒有人物屬性的,可以是艾潘妮的“形單影只”,可以是馬呂斯的“形單影只”,也可以是冉-阿讓的“形單影只”,那種單戀的苦澀和落寞,適用於每一個人,這是具有普遍性的表演方式。

不過,在戲劇演出之中,人物也是有來龍去脈和獨特屬性的,只是藍禮對“悲慘世界”的詳細劇情,記憶有些模糊了。

艾潘妮在演唱這首歌之前,她和馬呂斯發生了什麽互動,帶來了什麽樣的內心傷害和遺憾;還有演唱這首歌之後,她到底是選擇了犧牲自我,成全了馬呂斯的革/命事業,還是選擇了隱瞞珂賽特離開的消息,在愛情裏自私了一會。這些細節,藍禮都記不起來了,畢竟上一次觀看“悲慘世界”已經是四年之前了。

事實上,這些故事脈絡的差異,必然會帶來角色和表演的差異。簡單舉例,最後一句歌詞,“我愛她/他,但只是一廂情願”,這到底是決定了犧牲自我、豁然開朗,還是決定了鋌而走險、自私一回,詮釋出來的情感必然有所不同。

藍禮現在也不確定,在今天的試鏡錄像之中,他應該做加法還是減法。

加法的意思就是讓艾潘妮的角色進一步突出,完全以艾潘妮的角度來演唱,那麽歌曲就將更加哀怨和脆弱一些,不僅因為艾潘妮是女性,還因為艾潘妮從小的生活經歷所帶來的影響。

減法的意思就是削弱艾潘妮的屬性,以冉-阿讓或者馬呂斯的角度來演唱,將這首“形單影只”演繹成為獨特的改編版本,證明他可以飾演不同的角色。但這樣卻又會削弱歌曲本身的感染力。

所以,正如藍禮剛剛所說,幸運的是,今天他可以通過觀看回放,然後反覆地進行表演,尋找到最合適的節奏。

走了上前,藍禮將攝像機從三腳架上拿下來,然後開始回放,內森和羅伊兩個人也湊了過來,重新再看一遍表演。

“這是我的錯覺嗎?為什麽我覺得在屏幕上觀看,感覺似乎就不一樣了?我還是喜歡剛才直接一點的表演。”內森的疑問,卻說出了羅伊的心聲,同時也道出了藍禮表演的差別。

“舞臺和電影的區別。”藍禮簡單地說道,然後輕輕搖了搖頭,對剛才的表現並不滿意,“再重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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